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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大利生育困境:當福利缺失時 女性不得不選擇少生或不生孩子

作為一名大學老師，《職場媽媽生存報告》的翻譯之一汪洋，時間很自由。凱特琳柯林斯(Caitlin Collins)采訪中的職業(yè)母親很少有崩潰的感覺，但她們與能兼顧事業(yè)和家庭的瑞典母親相似。在職場競爭壓力也很大的中國，能處于這樣的狀態(tài)，無疑是一個幸運的人。

汪洋之所以選擇翻譯這本書，是因為她關注女性成為母親后各國的政策。她說，瑞典從過去的“大男子主義”到現(xiàn)在的聯(lián)合育兒的成功轉變，體現(xiàn)了政府的決心。意大利已經(jīng)從歐洲生育率最高的國家下滑至最低。這么大的反差背后，在政府社會福利政策缺位的情況下，無助的女性不得不選擇保護自己，也就是少生或者不生孩子。

轉變政府的決心

第一財經(jīng):在作者調查的四個國家中，瑞典的職業(yè)母親滿意度最高。原因之一是瑞典男性普遍參與家務和育兒，而這種改變只有經(jīng)過一代人的努力才得以實現(xiàn)。你認為最重要的啟示是什么？

汪洋:政府的決心。政府自上而下推動一件事，如果有執(zhí)行力的話，做起來比較容易。從規(guī)定男性必須休育兒假，到鼓勵平等休假，并考慮到休假期間父母之間的收入平衡，瑞典政府從上到下進行了詳細的推動。我有個朋友，老公是瑞典人，30多歲，剛好是換了一代。在他們家，沒有說“媽媽會做這件事，爸爸會做那件事”。今天，誰在家，誰就做所有的家務。她老公從小就接受了男人也要參與家務和育兒的觀念，無論做飯還是打掃衛(wèi)生，一切都變得很自然。

第一財經(jīng):曾是歐洲生育率最高的國家，但現(xiàn)在降至最低。這么大的變化背后有哪些教訓特別值得學習？

汪洋:意大利和瑞典之間的對比的確非常鮮明。兩個國家都在歐洲，但是差別挺大的。瑞典是政府社會福利的“大口袋”。但由于意大利經(jīng)濟狀況不佳，老齡化嚴重，政府在社會福利方面做得不夠，自上而下沒有動力，導致很多事情落到小家庭頭上。意大利男人家庭觀念重，養(yǎng)孩子一定要靠老人幫忙。但現(xiàn)在年輕人不喜歡別人干涉自己的生活，很多意大利女性在接受作者采訪時也表示，意大利有很多“馬寶男人”。如果政府這個時候不行動，負擔就全落在女性身上，年輕人自然覺得自己根本不是天生的。

第一財經(jīng):中國許多職業(yè)母親羨慕德國女性休三年產假，但在閱讀了作者的研究后，許多德國女性不支持這項福利政策。這是否意味著在制定政策和維護女性職業(yè)發(fā)展方面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考慮？

汪洋:歸根結底，是個人能否有自由選擇。德國一個非常有趣的現(xiàn)象是“福利悖論”。他們過去給母親三年的育兒假，這似乎是一項非常寬松的家庭政策。但是職業(yè)媽媽不歡迎這個政策，因為如果女性想從事一些職業(yè)，在家?guī)Ш⒆尤暧绊懞艽蟆５聡澳兄魍?，女主內”的觀念卻深入人心。讓孩子出去打工的媽媽會被指責為“烏鴉媽媽”，有事業(yè)心的媽媽會被斥為“職業(yè)狗”。而且三年產假中，母親主要負責育兒，所以近幾年德國育兒假改為一年。在這種情況下，70%的德國母親目前從事兼職工作。

女性被逼著選擇安穩(wěn)

第一財經(jīng):隨著近年來二孩政策的放松，中國全職太太的數(shù)量也有所增加。不管是關于“全職太太是不是獨立女性”的討論由電視劇《三十而已》發(fā)起，或者華平女校長張反對學生當全職太太，類似的話題總是容易引起激烈的爭論。你如何看待這些論點？

汪洋:現(xiàn)在整個社會都在強迫女性在職業(yè)母親和全職媽媽之間做出選擇。如果你想成為一名職業(yè)母親，你必須做什么？如果你想做全職媽媽，你要做什么？好像你背后有個符號，或者你可以給某人貼上標簽。這種情況本身就不好，一個更開明的社會是不會太關注某一個群體的。而且在中國，女性生完孩子后如何選擇，也取決于進入什么樣的職場。有的單位工作穩(wěn)定，女性懷孕后沒有明顯影響，所以愿意生孩子，繼續(xù)在職場打拼。但是在一些壓力大、工作強度大的公司，有些女性是不敢懷孕的，因為一旦懷孕，在公司肯定會被邊緣化。

這種環(huán)境會迫使女性做出選擇，想去更友好的地方，所以每年都有那么多人想考公務員，甚至我看到一個女生考試，我考上了就會懷孕，因為導師不會在你讀博士的時候問你有沒有計劃生育，但是你找工作的時候肯定會問你。

還有一點是，全職媽媽這個話題在過去兩年引起了更多的關注。背后其實有一個變化，就是做全職媽媽的人不一樣了。前全職太太是女性在家庭財富達到一定程度后自愿做出的選擇。就像香港電影里的富婆和富婆一樣，家里物質條件充足，不需要出去掙錢。但這兩年，很多普通女性都加入了全職太太的行列。他們自己收入也不太高，也沒人照顧孩子。一個月要幾千個保姆，還不如全職太太。但這會對女性的職業(yè)發(fā)展產生很大的影響，因為工作中斷的時間越長，再次被連接的可能性就越小。即使回到職場，也只能降職做低級工作。事實上，不友好的社會環(huán)境迫使一些女性成為全職媽媽，但這不是她們想要的。

第一財經(jīng):近年來，中產階級母親的“密集母性”現(xiàn)象已經(jīng)被討論了很多。很多職場媽媽覺得現(xiàn)代社會對女性要求太高，這是女性面臨的一種新的壓迫。你同意嗎？

汪洋:應該是?！懊芗感浴边@個詞迫使許多人指責母親，認為這是母親應該做的事情是不公平的。我覺得，借用這兩年流行的一句話，就是“沒感覺到，但我感覺到了”。女人接受自己更重要。如果你覺得自己做到了，能做到最好，那你就是一個好媽媽。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，也不要太在意外界的評價。

《職場媽媽生存報告》

[美]凱特琳柯林斯 著

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紀文景 2020年10月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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